食物是親身體驗異國文化的絕佳管道。
不過，這裡所謂「異國」指的不是日本、法國、義大利這些美食大國，而是彷彿離我們十萬八千里遠，那些充滿戰爭或武力衝突的國家——越南、衣索比亞、中東與中美洲等等。
戰爭的議題因為嚴肅，較難引起人們的共鳴去深入認識。那如果從品嚐料理開始呢？從料理中吃出故事，進而產生情感連結之後，或許你就會試著去了解在那些紛爭不斷的國度裡所發生的事。
Munchies 報導，在美國某間衣索比亞餐廳裡，桌上沒有餐具，幾個大學生於是徒手抓起食物。有些客人對於用手抓取食物表現猶豫，但這群參與美食外交校外教學的學生們，就這樣拿著衣索比亞的主食英傑拉麵餅 (injera) 沾取香料燉雞 (doro wat) 的醬汁吃了起來。
這是一門華盛頓特區美利堅大學 (American University) 的創新課程，食物是用來教導戰爭與和平演進史的工具，類似情景已經在當地的異國料理餐廳裡連續上演三年。
這門課程名為《Conflict Cuisine: An introduction to War and Peace Around the Dinner Table》（暫譯：烹調衝突——餐桌上的戰爭與和平入門課），由 Johanna Mendelson Forman 教授。教室裡，她講述越南、衣索比亞、中東和中美洲等地發生的衝突，而這些國家都有大量移民人口在華盛頓特區。
然後他們走出教室，前往供應這些異國料理的餐廳實地研究，一邊吃飯一邊聽著餐館老闆訴說家鄉的故事與文化，以及戰爭是如何影響他們的國家。這樣的校外教學去年涵蓋了越南、伊拉克、衣索比亞和薩爾瓦多等國料理，為課本上那些觸摸不到的知識賦予真實的，甚至是嚐得到風味的樣貌。
「有一句很棒的話，形容異國餐廳是鄉愁的客廳，那真的很貼切。」Mendelson Forman 說。「學生們會再次去到這些餐廳，也會帶著家人去，並且開始看見食物之於人們的生活有多重要。食物或許是他們與母國僅剩的連結。」
校外教學的其中一間餐廳 DAS Ethiopian Cuisine 的老闆 Sileshi Alifom 對此特別有感觸。他在西元 1970 年到美國讀書，可是當他到達華盛頓特區時，卻找不到半間衣索比亞餐廳。他和朋友們只好發揮創意，每週都會去某位廚藝高超的衣索比亞廚師家裡拜訪一次，付錢吃一頓家鄉料理。此外，在那裡能安心地說著母國語言，緬懷家鄉往事，同時享受著味道熟悉的料理，就好像暫時回到了家鄉。
「我們都經歷過肝腸寸斷的日子，」Alifom 說，「被自己的國家剝奪公民權，然後來到這裡。我們試著找到一個能夠重新開始的地方，但你最先想做的事就是找一個感覺熟悉的地方，而那就是吃飯的地方。」
與這門課程有關的另一位餐飲大使是 Mariano Ramos，他是卡洛斯羅薩里奧國際公立特許學校的食堂負責人。這所學校來自薩爾瓦多的學生佔比很高，所以 Ramos 也為 Mendelson Forman 的學生烹煮了許多薩國特色菜，像是填餡厚玉米餅 (pupusas)、雞肉玉米粽 (tamales) 和海鮮湯。
「我利用烹飪，和那些原來可能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建立橋樑，」他說，「我認為用食物來講解文化，很有機會促使學生去探索其他民族的樣貌。」
比如 Enrique Benavides 在 2015 年選修這門課以後，便深受這樣創新的教學方式吸引。他是當時課堂上第一次嘗試衣索比亞料理的人之一，但卻不是他的最後一次。
「這是我大學四年就讀國際關係以來，第一次能夠從文化角度親身經驗所學。」他說，「不只是看看書，而是去體驗各種風味、食材和飲食傳統。」
這些學生所經歷的就是所謂的「美食外交」，每當學生造訪一間供應遙遠國度料理的餐廳，就會和那個民族建立起連結，並藉由料理認識該國文化，Mendelson Forman 解釋。而他們所學的食物政治學的另一種形式是「烹飪外交」，指的是政府藉由舉辦國宴或展現該國物產，向他國政府官員展現國力與經濟實力的做法。
除了了解某些國際衝突和食物外交，這門課程的學生也研究食物是如何引發衝突與紛爭。「食物是增強人民力量的方式；拿食物開啟話題也比較不容易引起爭論，」Mendelson Forman 說，「但食物也是戰爭的武器，就像從蘇丹、葉門到敘利亞所發生的人為飢荒。所以這堂課也讓學生對於食物的力量產生概念，食物不只是生存必需品而已。」
回到最初，開設這門課程的想法，是在某頓午餐正式飄進 Mendelson Forman 的腦海。當時她正參加美國國務院的午餐會，某段對話讓她想起在華盛頓州聽過的一種說法：「透過觀察該地餐廳的類型，總是能夠看出來世界上哪些地方正在發生衝突。」
「當下我說『哇！真的是這樣。我可以開設一門課程，藉由料理向學生解釋衝突、戰爭與和平。』，我猜餐會上的人大概因為跟我認識夠久了，所以他們都說『好吧，這個女人大概夠瘋到可以做這件事。』」Mendelson Forman 說。
她也真的做到了。如今已步入教導這堂熱門課的第四年，而課程內容依舊「四年」如一日。她認為這門課會這麼受歡迎，是因為將學生對食物的興趣與世界觀結合。
「我覺得他們去學習其他文化是有好處的，」她說，「尤其是那些經常出現在新聞頭條上國家的文化，如此一來面對戰爭與和平的議題，他們將具備人道主義的觀念，否則這些就只是抽象的理論罷了。」
除了能填飽肚子，食物更是情感的連結、歷史文化的表徵，也是控制國家的工具。也就是說，食物與民族發展密不可分，然而光是閱讀，只能算是學了一半，親身體驗得到的知識與理解才是真正完整；而 Mendelson Forman 帶著學生走出課堂去吃異國料理，並與外來移民交流，讓這一切不再只是紙上談兵。對任何文化有興趣的人，或許都該試著這麼做。
文章來源：
This College Course Teaches Students About War and Peace Through Food
編譯：Patricia Ma
編輯：Cindy Lo
圖：Johanna Mendelson Forman/Munchies
Photo Credit: margaretglin CC BY 2.0