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每顆芒果都是一部迷你的地方志，抄錄當地的土質季風和雨水，收攝了天地菁華，除了香和甜，我還吞進各種經緯的熱帶陽光。」
— 蔡珠兒
斯里蘭卡紅茶有七大產區，由包含中部的康提 (Kandy)、汀布拉 (Dumbulla)、努瓦拉埃力亞 (Nuwara-Eliya)、靠東邊的烏巴 (Uva) 與一旁的小產區烏達普塞拉瓦 (Uda Pussellawa)、和南邊的薩伯勒格穆沃 (Sabaragamuwa) 與盧哈娜 (Ruhuna)，各個產區的錫蘭茶就是杯中地方志，土壤、季風、雨量、地勢、日照的滋味，都在熱水沖下後綻放於口中。斯里蘭卡紅茶和台灣一樣，將產區分為低海拔、中海拔、與高海拔產區，高度從兩千呎到六千多呎，從雲霧氤氳到徐徐海風，一路沿著亞當聖山往南到沿海地區。我們將產區簡單分為三區，中部、東部、與南部，對照產區地圖則是左上、右、與左下，以此順序介紹各區特色。
▲ 斯里蘭卡七大產區圖
中海拔產區古都康提：基底茶的首選，強勁濃厚卻爽口不帶澀感
尋茶之旅要從古都康提講起，康提不但是錫蘭紅茶的起源地，茶博物館也坐落於此。坐落在康提的盧勒康德拉茶園 (Loolecondera Estate)，是斯里蘭卡「茶葉之父」James Taylor 發明製茶的茶園，1851年他是這裡年薪僅一百美金的副所長，他在小桌子上用手搓揉茶葉，用木炭和陶爐製作出茶葉，後來發明了揉茶機，他的努力可以說造就了一個國家的景色，放眼斯里蘭卡丘陵地的茶樹風光，全因他的栽植技術與製茶貢獻。康提產的茶帶點古銅色，比起其他產區更加強勁濃厚卻十分爽口，適合做成冰茶及各種風味紅茶。
高海拔產區汀布拉：柏樹的清新氣息夾雜著迷人的花香味
從康提搭上山線火車走訪茶園，前往最著名的努瓦拉埃力亞，必須先在 Nanu Oya 換車，這裡就是汀布拉產區。從亞當峰東面橫跨第二高原「霍頓平原」，山脈一路剛好成一個西北開口的 U 型谷區，這一帶在茶葉種植之前，是個與世隔絕的動植物天堂，一個充滿幽靈傳說的迷幻之地，多樣的微氣候與錯綜的地形，讓每個茶園都擁有獨特的個性，整體來說都能嚐到點柏樹和茉莉花香。較早開發成茶園的汀布拉是斯里蘭卡的代表性紅茶，味道、香氣與茶色皆表現優異，深橘紅色的茶色無論單獨飲用或加牛奶都好。
高海拔產區努瓦拉埃力亞：細膩如香檳、帶有桉樹與薄荷的草本滋味
抵達所有產區中最高海拔，口中吐出的白煙，幾乎讓人忘了是在斯里蘭卡。「好茶採自高山上」，努瓦拉埃力亞崎嶇多山，全國最高峰便是位於此，平均有 2,000 呎，最高達 6,240 呎，氣候就如地形般起伏，二月到四月的夜裡有時會結霜，山林間大量的桉樹與薄荷，為這裡的茶葉帶來沁涼的草本氣息，淡雅舒心，茶色為淡薄的橘紅色，適合單獨飲用。對於單一莊園全葉茶有興趣的旅客，順著公車路線隨意上下車，很輕易的就能造訪道路邊的茶廠，著名的 Mackwoods 茶廠便是在此，擁有近百年歷史的 Bluefield 莊園，價格實惠，也頗受當地人青睞。
中高海拔產區烏巴：迷幻奶茶，充滿香料與乾草味、濃烈飽滿的「黃金杯」
繼續沿著鐵路走，穿過峽谷抵達烏巴，沒有高海拔區那麼冷，但霧氣卻相當濃厚，晨昏都能見到鴨蛋般的太陽穿過雲霧。義大利羅馬有金杯咖啡，烏巴茶茶湯杯緣金色的輪環光暈，則是有「黃金杯」之稱，是「世界三大茗茶」之一。品嘗烏巴茶最好的地方就是茶園小鎮哈普特萊，位在丹巴特尼茶廠近 6,000 呎的制高點，有個名氣響亮的立頓椅 (Lipton’s Seat)，過去正是立頓的茶園。想把握最後一次上山的機會，卻陰錯陽差的錯過火車，只好在蜿蜒山路數個小鎮中不斷轉公車，抵達哈普特萊時又錯過最後一班上山的小巴，看著即將入夜的天色，雖然擔心霧氣，還是包了嘟嘟車趕上山，白茫茫一片，不知是在霧中還是雲深不知處，馳騁在陡坡上有種撥雲見路的錯覺，每次轉彎都像進了仙境，迎來豁然開朗的山谷地。冷冽的空氣帶著清爽的草本氣息，山羊穿梭在茶園中享用晚餐，我追著夕陽的餘光，抵達山頂，南面如入雲端什麼都看不見，幸運的是，北面是主要茶園，雲霧退散已至深谷處，美不勝收，常言道「高山雲霧出好茶」，霧氣，的確是錫蘭紅茶的其中一味，早晚的溫差、高度、乾冷卻帶有霧氣等條件，讓烏巴茶帶有濃烈的香料氣息與乾草薄荷味，澀味強烈、茶色深紅，相當適合做成奶茶，單喝也能帶有清亮的甜感。
小知識：烏巴的獨特氣候
峽谷讓西南季風一路吹送至位於中央省份東部的烏巴，潮濕的西南季風順著逐漸上升的地形變得乾燥，並在丘陵迎風面形成上坡霧，當雲霧多時，漫射光柔和，減弱太陽直接輻射強度，空氣濕度與溫度更適宜，有利於增加茶葉中含氮物質和芳香物質。
高海拔產區烏達普塞拉瓦：土地的恩賜，清爽芬芳、渾厚帶十足澀感
距離努瓦拉埃力亞車程半小時處，便是烏巴省中的高海拔小產區─烏達普塞拉瓦 (Uda Pussellawa)，鮮少遊客造訪卻很值得一提，幾乎整個小鎮都貢獻在產茶，獨特地理位置是土地的恩賜，是唯一擁有兩個茗品季節的茶葉小鎮。在最高峰的東側，近似烏巴產地卻更高冷，夏季乾冷冬春冷涼，東北季風帶來的雨量，讓冬春也能收成。中等茶體帶清透橘紅色，茶色較深沉濃郁，澀味強烈卻清爽，帶有更多高山茶的芬芳氣息，適合單獨飲用或加入牛奶。
▲ 低海拔產區薩伯勒格穆沃產區的冠軍茶場，擁有各式手工揉茶。
低海拔產區薩伯勒格穆沃：保護區的庇護，焦糖蜂蜜與變換多端的野草氣息
薩伯勒格穆沃是寶石產區，夾在辛哈拉加雨林與聖地亞當峰之間，著名的 peak wilderness sanctuary 也位於此，與汀布拉相似，是個擁有純淨土地的生態熱點，且是最多雨的產區，炎熱潮濕卻擁有大量植披與高冷雲霧林，茶樹生長快速葉型較長。獨特的雨林微氣候與高草原，造就多樣風格，黃棕色帶點紅色調，不會太過濃烈，還帶點焦糖甜感。
▲ 低海拔產區盧哈娜：栽種密度更低、並以落葉滋養土地，種植出不同期他產區的「處女白茶」。
低海拔產區盧哈娜：勃根地紅酒色澤的醇厚茗品，甘甜帶勁
整個區都位在濕區的盧哈娜算是茶產區的後進者，是斯里蘭卡海拔最低的紅茶產區，和薩伯勒格穆沃一同囊括了總產量的 60%。濕熱的氣候與肥沃的土壤使茶葉生長快速，葉形較大，高溫使得發酵加速，這裡的茶強勁醇厚，帶有甘甜氣息，茶色帶有勃根地紅酒色，很適合加糖或加奶飲用。雖然各產區都有生產白毫或金毫，盧哈娜藏著個世界頂級的茶園，產出的有機處女白茶 (Virgin White Tea)，連法國瑪黑茶都在使用。為了保留茶葉中高達 10.11% 的抗氧化物，處女白茶不可以手觸摸，採茶時必須帶著手套使用剪刀，稀少珍貴，茶湯金亮透明，細膩的茶體中帶有蜜糖與白花的香氣，好喝之外對健康更是有助益。
茗品季節
西南季風與東北季風主要是作為中央山區的風障與分水嶺，雨季與乾季的時間影響了產期與品質，七大產區大致上依氣候畫分為西部與東部茗品季節 (Quality Season)，以及全年沒有太大落差的南部區域。
康提、汀布拉、與努瓦拉埃力亞都屬於西部品茗季節，夏季受到西南季風的雨量影響，最佳產季為每年一到三月，乾冷的氣候使得收成與風味表現更臻完美，其中又以汀布拉產區最為出色。烏巴與一旁的小產區烏達普塞拉瓦產區則是屬於東部品茗季節，夏季有乾燥的西南季風，最佳產季為每年六到九月，烏達普塞拉瓦因為東北季風的影響，一到三月也能有不錯的品質，一年能有兩期的茗品季節，其他地區一年則僅有一期茗品季節。
採摘製法、產區風土、季風氣候、採收季節等因素，讓錫蘭紅茶如迷霧般多變，造訪產區途中輾轉流浪，體會景色與氣候的驟然變化，每次步入茶園，總會用力吸進這裡的風土，大膽想像等會兒的茶，有時收斂、有時柔軟、可能蜜香、或許草本，杯杯變幻莫測，這誘人的杯中春日，時刻溫暖舒心的滋潤著旅人，也讓世界為此著迷。
採訪：Brook Sung
文：Brook Sung
圖：Brook Sung
Photo Credit: Anja Leidel CC BY-SA 2.0